伴随着英国对印度的殖民，茶叶对印度次大陆席卷而来。在19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喝茶的人都是帝国的主人（英国人）。对他们来说，印度及其产品是大英帝国财富和权力的附属物。最初在英国的茶叶品牌为立顿，其影响力颇深，甚至时至今日在巴基斯坦人眼中，茶的代称就是“立顿”。在英国殖民即将结束时，因茶叶为印度次大陆带来了巨大的收益，同时也使得国民开始疯狂热衷于对茶的追逐，故而也需要将其树立为自己的“国家标签”。以立顿为首的茶叶品牌宣传以及有关茶的图画不仅是英帝国在殖民时期的“殖民”策略，也是伴随着印巴分治到来之时，印度次大陆人民所选择的民族标志性特征宣传。本文对《从帝国产品到国家饮料：现代印度的茶消费文化》（From an Imperial Product to a National Drink-The Culture of Tea Consumption in Modern India by Gautam Bhadra）中出现的有关茶的部分图画进行分享和阐述。

威严的马背上的公爵，作为帝国力量的化身，为立顿茶注入了一种非固有的意义和形式。茶已经变成了大英帝国的标志，象征着它的权力和统治，以及它在文化等级体系中的至高无上。图中展示出了精致的仪式和社会用具。在花园种植园和俱乐部举行的奢华茶会为欧洲人提供了理想的社交空间。立顿茶业公司一定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将这种社交场合作为企业宣传的主题，将产品置于盛典的氛围中，向全世界展示立顿茶业的卓越。

这则品牌广告，它的信息的力量在于两种相反的意义。左边的画面描绘了一位穿着皮兰裤的先生，在一夜酣睡后懒洋洋地打着哈欠。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这个人物接近于讽刺漫画，捕捉乐趣。喝茶的人，一个快乐而又爱放松的先生，进入了喝茶的视觉世界，与早期严厉而警惕的英国帝国元帅形成对比。据说，这张广告海报与前一张前后排序出现，是一种精心策划的行动，因为它们对抗而又相互补充。

这幅由Preo Gopal Das(1870-1926)创作的版画显示了三个人在一个家具齐全的客厅里喝茶聊天。“最好的茶”的字样赫然出现在画面的前景中，背景中是一个仆人，他的腰蒂长过膝盖。通过细节强化了资产阶级化的效果。在图片中，坐在左边的先生穿着夹克和腰裤，穿着平底鞋，正在用茶匙搅拌饮料。通过如此众多而精致的细节，这幅版画的设计生动地代表了殖民地现代性的杂糅，而茶叶是其中的一个枢纽。在英国殖民统治时期，喝茶再次成为一种移动的标志——一种文化修养和社会流动性的标志。

在20世纪80年代，精湛的艺术家拉南·阿扬·杜特(Ranen Ayan Dutt, 1925年出生)通过在一幅彩色图片中表现一个花园经理，将饮茶的众多含义与围绕着这一实践的权力矩阵融合在一起。这幅插图是为一家茶叶公司赞助的日历绘制的，试图描绘喝茶场合中微妙的权力游戏。在这幅类似于场景的画作中，一位茶园经理身穿灌木衬衫、短裤，头戴太阳帽，旁边站着一名女伴，不远处还有搬运工。一个优雅的茶壶和一个盛满茶的杯子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占据了画面的前景。在背景中，当地人站着，做着手势和表演。这幅画的构图表明了一种清晰的等级和一种支配性的凝视。傍晚柔和的天空中，黄色的光线为这一场景增添了辛酸的色彩。这位艺术家用细腻的笔触描绘出了所有人们所期待的权力标志，并描绘出了这样一幅画面：在一个印度人的眼中，茶园主人的世界几乎成了英国统治的代名词。

在孟加拉，企业家普拉夫拉·钱德拉·罗伊(Prafulla Chandra Roy, 1861-1944)从健康和道德的角度强烈反对喝茶的习惯。他认为，茶作为一种兴奋剂，最终倾向于损害一个人的大脑和破坏一个人的食欲。它还使无辜的家庭主妇上瘾（一种明显基于性别偏见的焦虑）。为了证明他的观点，他自己画了一幅典型的茶迷漫画。摇摇晃晃的身体，破烂的鞋子，破烂的衣服，垂头丧气的姿势，满地都是烟蒂，桌子上放着一只大茶壶，最重要的是一张没有刮胡子的憔悴的脸，所有这些都表明这个爱喝茶的人是一个久经荒废的人。

南亚作为一个多民族地区，有着各类不同的民族文化，茶作为特定的刻板种族形象的饮品出现在景观或建筑的背景下，表明饮茶者的文化位置。通过这种特殊的表现方式，茶将自己定位为南亚次大陆不同文化区之间的重要联系。

印度新商业艺术设计的先驱之一Annada Munshi(1905-1985)在一幅巧妙的海报中抹去了帝国与茶的联系。作为一些帝国标志的替代，他把纺车作为徽章放在海报上。一蹴而就，茶就成为了甘地自力更生和民族主义运动的代名词。

马克汉·杜塔·古普塔(Makhan Dutta Gupta)以一种表现主义的风格，用大胆的笔触画出了印度次大陆音乐表演者的面部肌肉和身体姿势。那时，茶的广告领域已经成为艺术风格和观念相互竞争的场所。

在一幅彩色海报中，Annada Munshi画了一个女工一边喝茶，一边在纺织厂移动的动力织机的背景下休息。在20世纪40年代，印度茶叶协会试图说服磨坊主为工人开设“廉价食堂”，并以补贴价格分发茶叶。这一运动在印度西部和南部尤为激烈。大约在这个时候，Annada Munshi与孟买的一家报纸联系在一起，设计了这个简单但绝妙的海报。因此，围绕着工业场所饮茶的做法，海报意味着工作和休闲的融合。

一个印度饮茶者可能属于任何一个社区。这幅图描绘了一个穆斯林贵族喝茶的场景，背景建筑也暗示了类似的文化内涵。一个著名的谚语（大意为：母亲和父亲的祝福就如同roti、面包和茶一样，示意为恩赐）被用作标题，但有一个重要的替代，“茶”与roti（印度次大陆日常主食）和面包并列出现。可以看出，茶似乎是一种必要的日常用品，而不是奢侈品。 （完）

此文发表于2022年7月4日

（责任编辑：邹舒 审核：罗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