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当中有多少人还记得人们互相写信的日子呢?我对人们靠写信传达重要信息的那个时代仍记忆犹新。就拿我们家来说,一封信常常会预示着我们即将度过一个令人兴奋或是沉闷的德赛节。
“我会回家过德赛节的,” 我们的二哥会这样写道,“我希望大哥也能回来。” 或者他会写:“对不起,爸爸妈妈,今年德赛节我不能回家了,我有一些紧急任务。所以你们好好庆祝这个节日吧,我保证下次不会错过的。”
我所说的是 20 世纪 70 年代后期,当时在科当东部山区,电话的使用对我们来说很困难,更不用说拥有到处都能使用 Messenger 或者 WhatsApp 的智能手机了。信件曾经是唯一简单又廉价的沟通方式。当我还是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时,两个哥哥外出打工,我和其中一个哥哥以及年迈的父母住在一起。我们唯一的姐姐,作为家中最年长的,已经嫁到了一个很远的村庄,她需要照顾自己的家庭。
每当收到兄弟俩回家过德赛节的信时,我们都会特别高兴。因为这意味着我、哥哥还有父母都会有新衣服穿。难怪德赛节是我们唯一能买新衣服的时候呢。通常,这些新衣服会被当作校服,我们得小心穿着,这样才能穿一年。兄弟俩还会带回来做羊肉烤肉(或烤肉卷)所需的各种香料、糖(在当时也是很珍贵的商品)以及芥末油。
随着节日临近,我们在家里也有自己的任务 —— 用黄黏土和红赭石粉刷房子,准备咬过的米饭和香蕉(要么自己做,要么从当地市场购买)。我们会为兄弟们准备当地的黄瓜和番石榴,他们通常会在家待上一周左右。我们以前还养过一只公山羊,大部分是我们自己饲养的。然后,我们四个人就会开始数着兄弟们回家的日子。当他们到家后,第二天总会有一个仪式,展示并查看他们带回来的东西。
学生访客
1984 年,在当地学校读完七年级后,我和二哥搬到比拉德纳加尔读高中。那时,我热切盼望着德赛节假期的到来。我们的大哥会从乌达亚普尔的贝尔塔尔过来和我们会合。此外,还会有其他几个村民和我们一起,就像一个大篷车队。我们要为父母和其他家庭成员带衣服,还有节日所需的其他物品。显然,我们需要走上一天多的艰苦路程才能到家,而且路上没有旅店。我们得自己找地方过夜、做饭。但是考虑到家人团聚的欢乐,身体上的劳累也就不算什么了。我们会听到整个村庄的最新消息 —— 谁去世了、谁结婚了、谁生病了,甚至谁因为一些小事吵架后互不理睬了。
这种情况持续了大概六七年。其间,我的二哥结婚了。之后我们搬到了加德满都,我开始在私立学校任教。由于二哥已经组建了自己的家庭,所以在德赛节期间,我经常是唯一一个从加德满都回家的人,大哥偶尔会和我一起回去。购买夜班车票是件相当痛苦的事,但我还是得去做,因为我们的父母年事已高,他们希望我们(如果有家庭的兄弟不方便的话,至少我)能在德赛节当天到家。他们还希望我能安定下来(也就是结婚),于是我找了个女孩,结了婚。2002 年,我们 75 岁的母亲因心血管并发症去世,18 天后,父亲也离世了。
没有中心可守
自从父母去世后,德赛节就变得不一样了。每年回到出生地接受长辈祝福的仪式也突然停止了。如果我们愿意的话,也可以去大哥位于贝尔塔尔的家。他是个慷慨的人,会敞开心扉欢迎所有人。他让每个人都感觉自己很特别,并且尽力让我们感到自在。我们的大嫂也是如此。所以我的妻子和我们唯一的女儿在贝尔塔尔就像在自己家一样。现在我们住在拉利特布尔的拜塞帕蒂,只要时间允许,他们总是愿意来拜访我们。
尽管大哥一家热情好客,但我总是怀念以前在科当过德赛节的氛围,那时我们有幸能和父母一起庆祝节日,接受他们的祝福。我怀念二哥寄来的信。我怀念我们四处寻找优质黏土来粉刷泥石房子时的忙碌情景。我怀念查看哥哥们带回来什么东西时的兴奋感。我怀念背着装满年迈父母和大哥一家的衣服及其他物品的沉重背包艰难地走回家的经历。我怀念回家的马车带来的美好感觉,以及回家路上与农民的交谈。我怀念在短暂的家乡探亲时品尝到的新鲜山黄瓜和成熟番石榴的味道。我怀念荡秋千的乐趣。我怀念和亲爱的爸爸妈妈的谈话,还有关于村民的那些闲话。
“你好,拉梅什,你好吗?” 两周前我接到二哥的电话,“我们明天要飞往澳大利亚待一个月。你和家人好好庆祝德赛节吧。” 他们正要前往袋鼠之乡,和两个女儿中的一个以及一个儿子在墨尔本庆祝德赛节。
与童年时不同,这条消息并没有让我感到难过。我也没有为他们感到高兴,毕竟这么多年后他们能共度一段美好时光。随着年龄增长,我渐渐失去了小时候那种无论遇到何事都能感受到的快乐。即使看到天空中的彩虹,我也不会感到喜悦。也许你也一样。是什么让我们如此疲惫和冷漠呢?
与 20 世纪七八十年代的社会经济状况相比,我现在的物质生活水平其实并不低,但不知为何,我却感觉自己更穷了。我可以买到任何想要的东西,但却没有精力和热情去购买。我觉得德赛节的神圣性已经被物质主义的浪潮淹没了。就连孩子们似乎也从物质的角度来看待这个节日,显然,他们想要的是新衣服和钱。几十年来,德赛节似乎已经失去了它的文化和宗教意义、蕴含的深厚人际关系和家庭价值观,以及洋溢着的社会和自然氛围。我希望自己能回到小时候,热切地期待着我们出生地曾经拥有的那种田园般的德赛节。
(作者为该报副执行主编)